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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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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0月1日,清晨6時30分,晴空萬裏。

石門坎的標志性巖石。一道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斷崖,斷崖中間有一方形凹入,形似一扇緊閉的石門。

一輛豪華中巴從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地駛近石門坎。車上陸續走下二十餘人,雖然膚色各異,但卻統一戴著一頂黑白相間的旅行帽。為首的一名青年女子手執一面紅色旗幟,旗上印有五個藍色隸書字體—山水旅行社。

導游手持擴音器,用甜美的聲音作著介紹:“各位旅客朋友,大家好!現在,我們已經非常榮幸地作為國慶節的第一批客人進入石門坎。石門坎,屬貴州威寧彜族回族苗族自治縣,地處烏蒙大山深處,位於黔滇之交。從這裏通往雲南省昭通市甚至要比去威寧縣還要方便許多。一百多年前,英國傳教士伯格理就是從昭通來到這裏,在這片偏僻荒涼的地方創造了一個人間奇跡。柏格理,本名為Samuel Pollard,亦譯作塞繆爾·波拉德,是國內外民族史、宗教史及人類學界的知名人物。1864年出生在英格蘭南海岸一貧苦工人家庭。1887年作為基督教英國循道公會聯合傳教團的傳教士來到中國,他先是在昆明、昭通、會澤等地傳教,其間1903年成為首次訪問涼山彜族的西方人。自1904年以後,他以威寧石門坎為中心,在黔、滇、川毗鄰幾十個縣的廣大少數民族地區活動,身為該教區的負責人,擁有信徒六萬之眾,建成教堂、學校各約五十所。1915年,石門坎學校流行傷寒病,柏格理在照料患病師生中亦被傳染,隨即去世。現在,就讓我們沿著柏格理的足跡走進石門坎的百年傳奇……大家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

眾游客看向斷崖上那一扇石門。

“看到這扇石門會不會讓人想到阿裏巴巴芝麻開門的咒語?請大家再看這邊……”導游的手指向斷崖的左側,緊靠著崖體是一道通往山村的石徑,“這是一道石坎。石門,石坎,合念起來就是石門坎。據說,這就是石門坎名稱的最初來源。大家請跟上我的步伐,哦,請幫助一下後面的那位先生,幫他把輪椅擡過這道石坎……”

游客隊伍的最後,程度推著一個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

幾名年輕的游客幫忙擡起輪椅。

“謝謝,謝謝!”程度合掌作揖。

一塊狹長而平坦的山地。

易龍遠眺。

粗獷的山梁,裸露的巖石,綠油油的苞谷苗,隨意生長的花草樹木……全都沐浴在一片溫暖而燦爛的晨光裏。

這片狹長的山地,是柏格理牧師建造的足球場。英國是現代足球發源地,柏格理也把足球帶進了石門坎。

易龍打開手機。

一條短信:“我已到。”

易龍回覆:“足球場。”

足球場下面的山路。旅行團。

導游的聲音:“再往上面走,就是柏格理牧師建造的足球場,其實就是一塊平坦的山地,用現代足球場的標準來看,長度有餘,寬度不足。想來,柏格理當年也算是因地制宜吧!據說大軍閥楊森主政貴州時,專門帶人來和石門坎人踢了三場比賽,結果石門坎球隊以二比一取勝,那一敗還是想給楊森稍稍留點面子呢!因為上面沒有什麽需要講解的,這個項目屬於自由活動。想上去的朋友盡管上去,不想去的朋友原地休息。”

程度推著輪椅走向導游:“我想帶女兒上去看看……”

“好,還有沒有人想去?”導游問。

只有三個年輕游客回應要去,二男一女。其餘人等或搖頭或擺手,有人還說:“不去了,不就是一個不算標準的足球場嘛,有啥看的?”

“請三位朋友幫一下老先生,我們在原地等你們回來。”說完,導游徑自找一塊幹凈石頭坐下。

眾游客也三三兩兩地散開,或坐或站。

三個年輕游客連拉帶拽地幫程度弄那輪椅,程度跟在後面連連稱謝不止。

足球場上,空空蕩蕩。

三個年輕人掃興地嚷嚷開來。“就這樣啊!早知道就不上來了。”“咱們下去吧,沒什麽看頭。”“咱們下去了老先生怎麽辦?他還推著輪椅!”

“餵,老先生。咱們還是下去得了!”其中一個男子對程度喊。

程度作喘息狀:“你們先下去好了,我陪女兒在這兒歇息一會兒。”

“一會兒你那輪椅自己弄得了嗎?”那名女子問。

“沒事兒。路不是很陡,回去又是下坡。能行。”程度回答。

“那我們可就先走了,您老可別太耽誤時間,下面可有一群人等著呢!”男子說。

“好嘞,我知道。”程度說。

二男一女輕輕快快地跳躍而去。

程度掏出手機,撥打,無人應答。程度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輕輕咳了一聲:“孩子,出來吧!我知道你早就在這裏……”

易龍從灌木叢中閃出,舉著那把西格紹爾手槍。

“孩子,好久不見,你又瘦了。幹嘛那麽緊張?拿槍口對著一個足以做你父親的老人。一個滿懷誠意手無寸鐵的老人會讓你感到恐懼嗎?”程度說道。

易龍的手居然微微發顫。

“阿龍哥哥……”輪椅上的女子發出虛弱的聲音。

“阿金!阿金……你,還好嗎?”易龍幾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阿龍哥哥,這麽長時間你都到哪兒去了,我,好想你……”輪椅上的女子說。

“孩子們,以後有你們敘舊的時間。現在,還是讓我們把正事辦完。”程度打斷了女子的話,沖遠處的易龍,“孩子,但願這次你沒有讓我失望。”

易龍警惕地與程度對峙:“我要先看看你帶來的東西。”

程度搖頭道:“孩子,我實在沒有想到你的戒心會有這麽重。是不是我上次罵你罵的太兇了?嗯,一定是。孩子,你在跟我記仇。上次,你做的真是非常糟糕,我罵你,是因為恨鐵不成鋼啊!”

“快點!我不想聽你啰嗦……”

“孩子,你的脾氣越來越壞,這樣不好,很不好。阿金,我給你帶來了,你看是不是好好的?”程度突然一個大幅度的動作,將輪椅反轉,讓女子背對易龍。

“你想幹什麽?”易龍緊張地幾乎就要扣動扳機。

程度卻不緊不慢地按下一個機關,輪椅下部居然彈出一個抽屜,抽屜裏是一只皮箱。打開皮箱,裏面整齊地碼放著一疊疊的人民幣。“你要的東西我都帶來了,我說過,我是滿懷誠意的。你也看到了,我沒有帶自己的車,我是跟旅行團來的。而你是有車的,這樣就足以保證你有足夠的時間甩掉我。老人是個累贅……好了,讓我看看你帶來的東西吧!”

易龍左掌心托出一只銅砣,右手依然緊握著手槍。

“青銅獸鈕蓮花權!好,很好。還有李畋那本筆記本呢?”程度問。

易龍慢慢將手裏的銅砣放在地上,再從衣袋裏摸出一本黑色筆記本放在銅砣旁邊。

“鑰匙,還有鑰匙!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兩個年輕人還從老鷹崖的山洞裏找到半把鑰匙。”程度很從容地提醒。

易龍輕聲嘀咕一句:“老狐貍。”然後極不情願地從身上摸出一個系著紅絲繩的白色小魚兒放在筆記本上,在筆記本黑色的封面的襯托下,小魚顯得更白。

“孩子,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老狐貍,你心裏一定是這樣罵我。不過,有什麽辦法呢?你是知道的,我在沈默和夏曉薇身上可是下了血本的。就像農民種地是一個道理,耕耘本就是為了收獲。我的投入也理應獲得一丁點兒的回報。”

“你在他們身上放了竊聽器?……”

“他們是我放飛的風箏,我的手中當然得控制好一根線,僅此而已。好了,我們的目的各自達到,有些話還是留到下次再說吧!下面那些人還等著我回去。我們,可以各自離開了嗎?孩子,這次的游戲,可是按你的規則玩的。”

“好,請你轉過身去,聽我的口令……你放心,東西就給你放在原處。”

“槍由你拿,令由你下。孩子,我不放心又能如何?我只是想用我的誠意換取你的真心,我想,你不會讓我失望吧!”程度先將輪椅轉回來,讓女子面對易龍,“看在阿金姑娘的面子上。”然後,非常配合地轉過身背向易龍。

“往前走,目標,正前方的一棵樹。”易龍命令。

程度邁向那棵樹。

“好,雙手抱住樹幹。不許回頭看。一會兒聽我的號令開始計數,數到兩百你就可以拿東西走人了。”

程度雙手抱樹:“好吧孩子,我服從你的命令。”

易龍手裏舉著槍,不敢稍有懈怠。事先,他曾經設想過許多狀況,但卻實在不承想事情會是這樣順利,順利的有幾分不真實。自己面對的是一只老狐貍,肚裏指不定憋著什麽壞。但他也看到一線希望,再過幾分鐘,也許自己真的就可以帶著阿金遠走高飛了。足球場的另一頭兒有一條下山的小路,自己背上阿金,帶上那只皮箱……想到這些,易龍的心裏暖潮湧動,快步走向輪椅:“阿金!阿金……”

一聲輕響。

易龍的額頭出現一個血洞,身軀朝前撲倒,瞪著死魚一樣的眼睛叫了一聲:“阿金……”

輪椅上的女子站起來,手裏舉著的也是一把配有消音器的西格紹爾手槍。

程度回身,從容走到易龍的屍體前:“可憐的孩子,他這一生只是為了一個女人而活。走吧,一路走好。你的阿金已經在天堂等候你多時了,你會見到她的。”

女子黯然:“真羨慕那個叫阿金的女子,能遇到這樣一個癡情男子,也不枉做一次女人。”

程度對女子投去一瞥,七分冷漠,三分不屑。戴了手套去易龍身上摸索出身份證等若幹證件:“石權,世界上根本沒有這個人。這裏躺著的,是一個畏罪自殺的逃犯,他的名字叫易龍。”扭頭對著那女子,“擦掉你的指紋,把槍和他換一下。”

女子默然擦槍,換槍。

程度走向易龍放在地上的那堆東西。

青銅獸鈕蓮花權,居然是泥巴做的。筆記本是空的。白魚兒掛件是木片削成。

程度狂亂地踢著那些一錢不值的玩意兒:“混賬!他居然會這樣!”回頭對著那女子吼叫,“找到昨天晚上他打電話時所在的位置!啟動第二套方案,必須盡快找到沈默的蹤跡!”

“他們身上的竊聽器……”女子想說什麽。

程度粗暴地打斷女子:“從昨天早晨就失靈了!後來的消息都是從剛才這個死人身上傳回的。手表,摘下他的手表!”

女子從易龍腕上摘下手表:“我臉上這張皮是不是也該揭掉了?”

“先省省吧!趕緊撤。”程度起身揮手。

兩人慌裏慌張地拖起那把輪椅走下山坡。

導游迎面而來:“先生……”

程度不耐煩地說:“不用演戲了,撤!”

導游揮旗。

眾游客迅速聚攏。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

且說沈默從自己口袋裏摸到易龍留下的那張奇怪的紙條之後,一時看不出個所以然。

林濤從沈默手中取過紙條,看到那幾個奇怪的字符。

“這是苗文!”林濤說道。

“你認識這幾個字?”沈默問。

林濤撓頭說:“新,約,全,書。什麽意思?”

“新約全書?你確定是這四個字?”沈默問。

“沒錯,就是這幾個字。新舊的新,約會的約,全部的全,書本的書。”林濤說。

“新約全書。聖經!?他到底想說什麽?真是見鬼!先不管他,我們馬上下山。”沈默走到墻角背起夏曉薔,“走!”

叢林中的小路上,王小翠在最前面帶路。

一路穿行而過。

山腳下的岔道,王小翠指向一個方向:“他的車停在這座山包後面。”

沈默看了看地形,指著旁邊的一條小路:“那條道我們走過,那是直接通向石門坎的。林濤,對不對?”

“對,我專門記過這個地方。”林濤回答。

沈默放下背上的夏曉薔:“曉薇,你陪曉薔在這兒等著。林濤,你跟小翠去找易龍的汽車。如果找到那車,看看車上有沒有一本聖經。我先去石門坎看看。大家註意安全,不要硬拼。記下所有情況,我們中午在那家小旅館裏碰頭。”

“有人!你們看那邊!”林濤指向一個方向。

眾人從林間疏影裏看過去,幾點身影在遠處晃動。

“大家隱蔽!”沈默說。

幾個人匍匐著,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幾個在林子裏時隱時現的黑影。

一,二,三……林濤在默數著。“十點方向,四個;十二點方向,五個;兩點到兩點半方向,七個……一共發現十六個。哥,怎麽辦?”

“來者不善!小翠,易龍停車的地方有沒有其他出口?”沈默問。

“沒有。只有這一條路!”王小翠回答。

“林濤,你仔細看看這條道有沒有汽車開過的痕跡?”沈默吩咐。

林濤看了看說:“沒有。”

“進山的也沒有?”沈默分明是不相信的語氣。

“易龍帶我和大小姐出來時,沿途都清理過。”王小翠說。

“沿途清理?可能嗎?這麽長的山路!”沈默質疑。

“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難的,這個季節到處都是落葉,很快就把原來的痕跡遮蓋了。一路上,也只是看易龍隨意地將不多的幾處沒有遮蓋的地方稍微弄一下……”王小翠說。

“改變計劃!我們全都去找那輛車。我覺得那輛車肯定還在原處!”沈默說。

“對,如果易龍開走那輛車,他決無可能一邊開車一邊再次處理車後的痕跡。”林濤附和。

“大家小心,註意隱蔽。王小翠帶路,林濤,你背上夏曉薔。曉薇跟上!”沈默揮手。

幾個人小心翼翼地行動起來。

沈默看著遠處的人影—他們似乎並沒有發現這裏的情況,而是向著老鷹崖的方向奔去。

有驚無險地躲過那群來路不明的人,王小翠帶著沈默一幹人等繞過一座山包。眼前出現一小片相對開闊的平塘,一大片隨意生長的芭茅,這是一種形似蘆葦的野草,也像蘆葦似的叢生,密密麻麻,兩米多高。

“就是這裏。汽車就在蘆葦叢裏!”王小翠指向那一片芭茅叢。

沈默啞然失笑:“這就是你說的蘆葦?”

“這是芭茅!”林濤說。

王小翠懵懵懂懂:“這明明就是蘆葦嘛!”

“找汽車吧!”沈默輕描淡寫地說。

“跟我來……”王小翠一邊說,一邊撥開一叢芭茅。

沈默註意到有幾叢芭茅呈現出一幅破敗的跡象。殘破的葉子,折斷的莖幹。不過,從遠處看卻倒是真看不出什麽明顯的破綻。

“註意芭茅的葉子,不小心會被劃傷!很厲害的,據說魯班就是受到芭茅葉的啟發才發明的鋸子。”林濤聳了聳背上的夏曉薔,招呼夏曉薇,“姐,你幫大姐護著點。”

沈默雙手小心地分開叢生的芭茅:“這樣的地方居然可以開進汽車?”

“當時我也沒看明白是怎麽回事,只聽到轟轟隆隆的馬達響,一下就沖進去了。到了……你看!”王小翠擡手一指。

眼前豁然一亮,連綿的芭茅突然中斷—鐮刀割出的一小片長方形空地像是一個精心設計的泊位,易龍那輛大切諾基出現在眾人面前。

驚喜接踵而至—汽車鑰匙就拴在車門把手上面!這一切都在預示著,這些事情是易龍有意為之。

沈默打開車門,先和林濤一起把夏曉薔弄到車上。

然後,幾個人開始搜車。

“註意找一下,看車上有沒有一本《聖經》?”沈默提醒道。

“沒有一本,只有半本。”林濤從駕駛室上方的遮陽板上取下一本殘卷,封面已然不在,代之的是手工粘貼的的牛皮紙,牛皮紙上寫著四組字符:“新約全書!?”沈默接過殘卷,快速翻動。緊靠著牛皮紙的一頁是書的內封,白色的道林紙,黑色的字體。除了和牛皮紙上相同的幾個苗文以外,還印有幾行漢語。標明本書是中華基督教三自委員會於1989年印制。沈默翻到某個地方停下來,那張書頁的左下方的幾行文字有著密密麻麻的圈點。“林濤,你認識這些字嗎?”

林濤看著那些被圈點過的苗文,斷斷續續地讀了出來:“靈與肉的交戰……我們原曉得法律是屬於靈的,但我是屬於肉的,是已經賣給罪了。因為我所做的,我自己不明白。我願意做的,我並不做;我所恨惡的,我倒去做……”

“什麽意思?”沈默看著林濤。

林濤搖頭。

沈默再次翻書,抖動……沒有,什麽都沒有!取出自己身上的紙條,逐一對照那幾個苗文,一模一樣。沈默心裏犯起嘀咕:易龍特意留下這張紙條一定會有什麽用意。新約全書裏面一定隱藏著易龍要說的話。但是,剛才林濤讀的那一段文字是嗎?似乎如此,又似乎不是。

“這裏是什麽?”王小翠突然指著那本殘卷的切口處。

切口處,是點點的墨跡。

沈默靈機一動,迅速將殘卷彎曲,讓切口的紙茬兒均勻地分布成一個斜面,不對,再換個方向,調整角度。最後,幾個苗文字符呈現出來。“林濤,這下就看你的了!”沈默說。

林濤接過殘卷,照著沈默的辦法彎曲,然後仔細看那段文字。讀道:“車載錄音。”

車載錄音?!沈默看著車載音響設備:“怎麽弄?”

“我來!”林濤爬上駕駛位,啟動汽車,播放錄音。

易龍的聲音:“沈家兄弟,現在我來制定游戲規則。我走了,帶著我的阿金。你要好好活著,直到把秘密揭開。以後如果有機會,多到岜沙苗寨走走,我阿爸就拜托你了。告訴你一個秘密,殺死夏青教授的兇手就是我!請轉告兩位姓夏的姑娘,易龍向她們請罪了。告訴她們,我只是向自己懺悔,並不是請求原諒。這樣的罪惡是無法請求原諒的。殺死夏青教授的原因是,有人想得到他的手稿。只是,夏教授在我開槍之前啟動了保險櫃的自毀裝置,手稿全都成了碎片。夏教授臨死前打出過一個電話,我當時看了他的手機,記下那個號碼,然後刪除了那一條通話記錄。本來,我是有機會再殺掉那個小保姆的,可是,在下手的一瞬間,我突然手軟了,只是打傷了她。幸好這樣,不然我又多一條人命。指使我殺人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中等身材,微胖。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讓我叫他‘先生’。他對你們的情況了如指掌,甚至你們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清楚。本來,在殺死夏青教授之後,我一開始接受的指令是綁架你。從虞江到聊城,再到貴陽,我一路跟蹤,想在火車上對你下手。只是後來,‘先生’又改變了指令,取消了綁架計劃,命令我密切跟蹤,隨時匯報。沒想到我在岜沙苗寨卻失手了,栽在我阿爸手裏。兄弟,你不知道我當時的感受,那是我自己的家啊!當我看到那座熟悉的吊腳樓,當我看到樓裏的那一片燈光,當我聞到那股烤乳豬的香味……我還怎麽能控制自己。在埋葬了阿婆之後,我向‘先生’報告了一切。再後來的事你就知道一些了,我送你們來石門坎,一方面真是我阿爸的吩咐,另一方面也是得到了‘先生’的許可。我最後一次接受‘先生’的指令是在昨天你們進入洞穴並找到東西之後,‘先生’知道你們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他的指令是殺掉你們!一個不留。只是,這次他沒有想到,我想修改游戲規則。我想用他想得到的換我想得到的,這樣才算公平。我不想再搭上你們,不想再做一個殺人工具。我知道的就這些,全都告訴你了。哦,對了,你的東西一樣不少,全都在這輛車上,你仔細找一找……說不定還能多出一樣。哈,兄弟!我把自己祖傳的護身符都給你留下了,你切不可讓我失望啊……”

“兇手!兇手!別讓我再看到你!我要殺了你……”聽完錄音的夏曉薇情緒失控,她仿佛看到父親慘死的模樣,似乎有一種劇烈的疼痛感在顱腔內引爆,讓她痛不欲生。

“曉薇!你冷靜點兒……”沈默說道。

夏曉薇抽泣。

林濤呆呆地看著夏曉薇,無所適從地搓著雙手。

王小翠默默地將夏曉薔的軀體扶正,以便讓夏曉薔的姿態看起來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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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呼嘯著沖出山口……

車後,一群人在玩兒命地追逐,氣焰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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